【沙李】百年孤独
独立短篇
看题目你就懂了系列
1.
李达康搬到省政府的时候，小金秘书是跟着一起去的。
说起来他跟着李达康也有几年了，工作虽说不上太过出色但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按道理也该下放地方去积累点主政经验，或者调到功能部门里当个头头什么的。
李达康搬往省政府之前还特别把小金秘书叫了来，问他是想接着跟着自己去省政府还是留在市委就地升职，小金却是跟了他这些年也有点没大没小了，张口就道，我要是不跟着您还有谁能受得了您这脾气啊。
小金秘书猜测李达康本来是想笑的，他都看到自家书记的嘴角往上翘了那么一丢丢弧度，可那弧度突然就僵在了半途，随即复又平了下去。
好像一切只是小金的错觉。
他只是突然愣住了那么一下，随后便在小金有些茫然的眼神中从容翻开手边没有看完的文件，语气也恢复了常态。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工作去吧。”李达康垂眸看着文件道，“别以为这样以后我就不会骂你。”
小金下意识地打马虎眼笑了两声，转身退出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在阖上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李达康那一如往常的坐姿，后背挺得笔直，脊梁骨半分不肯弯曲。
小金估摸着自己可能是又哪里说错话了，可这次统共也没说几句，哪里犯了错误呢？
他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区走一边一遍遍回想刚刚办公室里的情形，却在某一遍回想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下脚步。
他的背后蓦然出了一身冷汗。
2.
搬到省政府这边来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升任了省长的缘故，虽然还是那般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脾气，李达康以前的诸多习惯多少却也有了些变化。
比如他原来在市委的时候向来都是让小金秘书从食堂里随便打点饭回来在办公室里解决的。
当然，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节省时间。李达康总是很忙，每天好像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为了节省时间多看两份文件便省去了自己去食堂的步骤。可就连小金打好了饭放在他的手边有时候他都会忘记吃，有一次甚至犯起了胃病来，疼得两眼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可后来搬到省政府来，却不管多忙都每天准时到机关食堂报道。
一开始小金跟不上他的习惯，自然有些疑惑，还以为省政府食堂的饭菜好吃得能让李达康省长暂时放下工作。但是小金也天天吃，也没品出到底哪里有什么区别。
不过没过两天小金秘书也就不在意了，一来因为他也不是成天闲着难受，没事就跟踪自家省长观察一举一动，二来毕竟他说到底也只是秘书，当然还轮不着和堂堂汉东省长同桌用餐。和省长一起的怎么也得是副省长之类同级别的同事，或者干脆就是省长叫来议事的，。
当然，就算真的只有李达康一个人，他肯定也在一边吃饭一边在脑子里告诉运转着工作上的事，在他旁边只会打扰他的思考，于是小金秘书对这件事也一直没有过多上心。
直到他无意间一次路过才发现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他那次正好在食堂门口和遇见的人说话，眼睛顺着食堂里那么扫了一圈，就看到了自家省长。
李达康就自己一个人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面前摆着机关食堂统一用的铁盘子和白色塑料碗，三菜一汤，手里拿着双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可在李达康的对面，那长方形的铁盘子上却还架了一双空筷。
小金一时有些懵。
李达康的手很稳，往嘴里送菜的频率也很固定，面色平静无波，和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事的状态，而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吃饭。
而即使是这时，他的坐姿依然端正如斯，背挺笔直，脊梁没有一点弯曲。
小金发了好一会儿楞才被正在说话的人拽回神，然后他怔怔地看着茫然的对方，就像是突然被一棍子狠狠打中脑袋，眼睛一酸，差点疼得哭出来。
这幅场景实在太过孤独，而再放在李达康身上又有了那么一丝违和。
后来小金想了许久也没想出来那丝违和究竟在哪里，却在给早就已经是书记了的小白打电话时被蓦然点醒。
只不过是，一种并不明显的想念而已。
3.
那通电话里小白和小金秘书说了很多事，其中也包括小金一直想知道的。
小白早就被下放到地方积累经验去了，那会儿沙瑞金已经在汉东干满了五年，连任任命下来之后考虑到小白岁数也不小了，就让他就地下到了地方。
不过之后事出突然，沙瑞金走得急，连工作都没交接完，居然还是小白跑回来送得他。小金秘书有点记不清当时为什么自己没去，倒是时任京州市委书记的李达康跑了去。
小金总觉得那次见面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自家省长有了那么一点点转性，他本来总想着给小白去个电话问问，结果一拖就拖到李达康当上省长的第二年才有了那么次机会。
小白书记的声音经过电流的转换显得有些沙哑不清，和以前小金认识的那个声音多少有了些不一样。他说：“其实那次见面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沙书记在临走前给李省长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啊？”
小白顿了一顿，半天才缓缓长叹口气。那句话仿佛就含在这口气里，轻轻柔柔又潇潇洒洒地被吐了出来。
“达康啊，其实我还没看够这汉东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也还没看够你。”
4.
那时候沙瑞金走得急，李达康刚刚升上省长，中央新的任命人选一时半会儿下不来，就让李达康先代上省委书记的职务。
李达康便真正成了汉东各种意义上的一把手。
按照他那以前一言不和就大搞一言堂的脾气，很多人都担心这汉东其实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本身又无妻无女无牵无挂，小金秘书又向来是被他训怕了的，易学习回了吕州当市委书记，连个能劝动他的人都没有。
可过了些时日却突然发现，这新省长虽然还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跟不上进度就发脾气的样子，却总是在真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及时住手。
甚至他在开会时，开始会听到别人的说话。
这可真不一般了，下面人议论纷纷，当了省长兼代省委书记果然不一样，连段位都高了，搞一言堂之前也会先听听别人的说法了。
可这么传着传着却发现，这李达康是真转性了，综合了所有人的意见，再拿出一套不管让不让人满意，但至少一看就是为了汉东发展得更好的方案。
恨他到牙根痒痒的人依然有，吹吹捧捧的自然更多，但大部分还是没什么话可说的。
他还是那个暴脾气，敢用人，也能用人，但也不只看简历政绩了，会让组织部和纪委反反复复的考察一个干部的提拔任用再做决定。
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省委书记，就像当年省会京州的主政者一样，有人向他打招呼时甚至会忘记他的职位名称前面还有个“代”字。
李达康却是记得非常清楚。他不会为别人叫错了自己的职位生气，但是会板起平常就很严肃的脸，严正警告不许有第二次。
刚来几年的小干部越来越佩服李达康的为人和手段，说起来都是莫不向往自己也成为这样的人的神情。而在官场混久了的老人们都有些奇怪，直感觉这省长的身上越来越有前任省委书记的影子。
但想了想又觉得，毕竟这李达康的省长是沙瑞金推荐上去的，李达康向对方学习也没有什么可嚼舌根的。
5.
但只有小金秘书看着他身上的变化越多，心里的担忧就越多。
他越来越多次的看到李达康在放空，虽然只是短短几秒，甚至他的视线根本没有离开过文件，但小金跟了他太多年，他的行为举止小金闭着眼睛都知道。
更多次的，他看到李达康在手机上敲打着什么，就算看到小金进来也不避讳，打完自己要打的字才从容地锁上手机，神色镇定如常，就像刚办完什么公事一样。
可小金知道，哪怕智能手机发展得越来越快，对李达康而言依然只有一个用处，就是打电话。很多年前他还帮李达康申请过一个微信号，可里面算上小金都压根没几个人，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很少有能玩得转这些的。
不管是发消息还是发文件，都是小金来干的，
所以那些李达康打过的字，便成了小金心里悬而未决的秘密。
李达康久居高位，身上藏着的秘密自然无数，小金深知自己只是个秘书，按道理是万万不敢偷窥的。
但他只要一想起小白对他说过的话，就觉得，如果他不能解开这个秘密，恐怕以后是真的会后悔的。
于是在他的年纪也足够了，调职任命下来之前，小金秘书最后一次跟着李达康出门的时候，找了个机会打开了李达康的手机。
李达康外出时一般都会把手机放在秘书那里，小金又一直是知道他的密码的，解开倒也不难，只是翻来翻去，把边边角角都翻了一遍，也没翻出什么奇怪的来。
手机里还是小金了解的样子，没有什么APP，小金甚至哆嗦着手指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图标，却发现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四年前的。
他猛地松了口气，刚要阖上手机，却又突然想起来什么。
还有一个最普通的地方没翻到，俗称灯下黑。
小金点开短信，又点开了私密消息，他试着输入锁屏密码。
不对。
李达康的生日。
不对。
光明峰项目落成日期。
不对。
小金的手指悬空了一会儿，想了想，拿出自己自己手机查了查，然后输入了一串数字。
打了开。
小金几乎是抱着绝望的心情输进去的，可打开私密短信的瞬间整个身体似乎都要颤抖起来，他强迫自己移动手指上下滑动着屏幕。
其实里面的内容倒也没什么，都是一些小事，什么光明峰项目终于落成了，什么轻轨八号线延长线终于修完了，什么易学习在吕州大刀阔斧得经常红脖子，什么我想你了。
之类的。
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小金根本想不到李达康会和任何人谈论的小事，但无一例外的接收人都是同一个名字。
——沙书记。
小金盯着屏幕半天，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退出短信页面锁上手机，再抬起头，冲着天空长叹口气。
他没有想哭，但看见的那一瞬间就像许多年前那一棍子再次狠狠打中他的脑袋，两次剧烈的疼痛跨越漫长的时间重叠在一起，逼得他不得不仰头。
他想他应该明白的，为什么那密码是沙书记的生日。
也该明白那次电话里小白为什么要他反复地想，沙书记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6.
后来小金秘书平级调动到了对外交流部门里，又一步步向上升，却是没再见过李达康。
李达康是在汉东省省长的任上退休的。本来中央有意掉他到其他省升职任省委书记，李达康却说什么都不干，哪怕降职当不成省长也不肯离开汉东。
组织部的人跟他耗了半天也耗不出来个结果，最后只好退步，就在这省长兼代省委书记的任上干到结束吧。
李达康却对这不能转正没什么感觉似的，真的就一直干了下去。退休之后小金本有心想去看看他，毕竟他也曾自认这世界上也就剩自己还了解他了，李达康却不让他来。
李达康倒也没在哪里，就在以前陈岩石住的养老院养老，住的都是当年陈老夫妇的那间房。李达康不让他去，小金一向听他的话听惯了，就真的没敢去，于是明明离得不远，居然倒也一直没见。
还是又过了五六年，小金无意间见到的李达康。
这时候李达康已经七十多了，居然自己办了重重手续和签字买了机票跑到了美国来。彼时小金正好跟随省里的考察团在美国的友好城市进行学习考察，居然一趟飞机飞了过去。
有几年没见面小金也有点摸不准老爷子的脾气，但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李达康这跑到美国来是干什么。这时候李达康正闭眼假寐，听到问话就抬起眼皮，瞟了小金一眼，让小金恍惚以为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秘书时光。
然而李达康只道，佳佳让我来，送送欧阳菁。
小金一愣。
欧阳菁放出来也有不少年了，她本就判了十年，加上在狱中表现良好，没几年就放了出来，一出来就被李佳佳接到了美国。李佳佳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没有之前那么记恨李达康了，只是心中多少还有点心结，可见欧阳菁自己都不在意，她便也不好说出口。
于是前几年的时候她便恢复了和李达康的联系，还从视频连接里见到了自己的小外孙。小外孙是个纯正的中国人，那对大双眼皮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李达康的模样。
本来考察团行程紧张，小金连送李达康的工夫都没有，然而没想到紧赶慢赶的行程遇上了飞机停航，往后改了一天的飞机，倒空出来了一天时间。
李佳佳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了他的行程，于是专门打了个电话请他来医院一趟。
小金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李达康一家三口，小金看着三人颇有些尴尬，可躺在病床上的欧阳菁看了他一眼。
欧阳菁想必是还记得他这个以前跟了李达康好些年的大秘，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老了的欧阳菁和天底下所有老太太都一样，满脸褶皱，皮肤暗黄，加上病痛折磨骨瘦如柴，完全看不出当年也算是风云一时的女强人模样。
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重又看向李达康，慢慢道：“我知道我当年是自作自受，李达康，这件事我没恨过你。”
“我只希望你也别恨我。”
李达康的眼睛抬起了一点，说：“我怎么会恨你呢。”
这对前夫妻一直是这样，女话多男话少，即使到了老也如此。欧阳菁看着他，可浑浊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清。
“我当年说，你会孤独一辈子的。”她说，“达康，我不是故意的。”
李达康垂着眼角，半天才吐出来一句话。
“恨你干什么，”他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小金被李佳佳带出来的时候，问东问西问了一大堆，小金被她问得差点没耐心了，才听李佳佳道：“他这些年，一个人过得好吗？”
一个人？一个人能过得多好。
小金在心里嗤笑一声，摇头，李佳佳看他这样，便又问：“就没有一个人能陪陪他？或者对他好些？”
“哪怕能听听他唠叨，能理解他也行？”
小金身形一僵。
棍子搭在脑袋上的疼痛感似乎隔了这么多年还在，小金揉了揉后脑勺，想起了当年小白书记反复问他的那句话。
他现在终于能平静地说出来了。
“最了解李书记的人，早就入土为安了。”
7.
沙瑞金连任汉东省委书记的第二年，由于事发突然，沙瑞金走得太急，连工作都没交接完离了开。
他五月查出的肝癌晚期，六月就永远阖上了眼睛，吓得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小白说，那时候沙书记躺在病床上走前对李达康省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达康啊，其实我还没看够这汉东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还没看够你。
这明明不是个问句，可李达康却咬紧了牙关，重重点头，像是许下什么一生的承诺。
那时候电话里小金秘书对小白书记说，现在这世界上最了解李省长的人也就是我了，小白却笑了起来，说你先想明白沙书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再来说吧。
可小金早就明白了。
李达康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人，他自诩改革家，改革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出格，李达康早晚会陷入一言堂和滥用权力的阴影中。沙瑞金活着时调了易学习来管他，可他也知道自己死后恐怕没人能再管住李达康，于是便留下了这句话。
可这句话绑住李达康有多紧呢，紧到就连那些无关痛痒的人都能看出来，李达康越活越像沙瑞金。
而他将汉东治理发展的越来越好，同时却也一步不肯离开汉东省，因为这是他向沙瑞金许下的承诺。
有时候小金总是忍不住想，沙书记真的是干大事的人，就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能这么狠心对待，可转念又想，到底是有多绝望，多么不舍，才会即使死亡也要叫人永远记住。
从沙瑞金去世后这几十年里，小金只和小白通过那一次电话，可那次电话里的内容不断反复地品，竟也叫小金品了一辈子。
8.
后来李佳佳到底带着一家人排除万难回来了祖国。她一家人本都拿到了美国绿卡，但因为小金那句话，以及欧阳菁临终的嘱托，女儿到底是心软的，带着丈夫和十来岁的儿子回了来。
李佳佳一家回来那天是小金派人去机场接的机，小金就陪着李达康在养老院里等。等到人来的时候，李达康终于有了些笑意。
小金很久没有见过李达康笑了，于是便也高兴起来，陪着夫妇二人说了会儿话。可再一扭头，却看到李达康还是那副笑模样。
眼睛里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李达康是正正好好在一百岁时候去世的。风风火火了一辈子的人物，到头来却是安安静静在睡梦中走的，直到照顾的阿姨来了才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
小金以前一直觉得李达康是那种葬礼上恨他的人都一定要过来参加，向他的遗体吐口水的，可直到真到了这会儿才发现，除了自己竟再没什么相识的人来，因为李达康把所有人都耗死了。
这时候的小金其实也不是小金了，已经是快八十岁的老金。就连长了他几岁的小白书记前几年也去世了，不到八十岁的年纪，人却是高高兴兴走的。
李达康的葬礼是李佳佳的儿子一手操办的，不过政府也来人帮了忙，毕竟是稀少的百岁老人，又是汉东省的前省长。
葬礼上李佳佳倒是没哭，就是怎么也站不住，一会儿靠着丈夫扶着，一会儿还是得靠着儿子扶。她今年也已经七十多了，那些往事本来早就化了风，却又在这一刻全部涌了回来。
她就站在一边，一声不哭，却也一字不发。
小金就站在李佳佳旁边，无声感受着她满身悲伤，那悲伤似是能传染，让他一度回想起几十年前打在脑袋上的那两下棍子。
他出神地望着李达康的棺材，李达康那双空空荡荡的眼睛凭空出现在小金的记忆里，他突然又想起来了很多很多年前沙瑞金留下的那句话。
沙瑞金走得早，连任第二年走的时候才六十多岁。那会儿李达康才刚五十出头。
而直到现在他几乎苦熬了快半个世纪的时间。
小金才恍惚意识到沙瑞金当年到底对李达康说了什么。
他用一句话困住了李达康半辈子，在李达康每每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的时候都遏制住了他。
他要李达康不许踏出汉东省，因为汉东的水他已经涤清，他只能保证李达康在汉东省永远不会出事。
他却也让李达康活下去，哪怕独自一人，也要把自己的份活下去。
那通电话里小白让他想明白沙书记那句话的意思再说，于是他便真的想了一辈子才明白。
在别人眼里的李达康职位越来越高，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人却也越来越自律，退休后活了百年，连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女儿一家都回来了陪伴李达康共度余生。
这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完满的一生。
沙瑞金在身死之后设了一个巨大的局，这个局里有小金小白，有李佳佳，甚至有李达康自己，都只是为了让李达康享到天伦之乐，享到寿终正寝。
可只有小金知道，李达康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
而褪去那一切外衣和表象，剩下的也不过只是——
百年孤独。
End.
中间写到短信那段小金手指哆嗦的时候我也哆嗦着键盘都敲不对了 想哭
最后说一下这个肝癌晚期吧，发生在我朋友的大学同学身上的，其实我记不清是不是肝癌了，但确实是癌症晚期，五月查出来六月人就没了，就临毕业时候
大家都注意身体，珍惜健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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